巨大的图钉,把整个早晨固定在此刻。 她是张家的新媳妇,昨夜刚被丈夫用驴车接回来,红褂子还是借的,袖口短了一截,露出腕上被麦芒划出的一道红痕。 她不知,自己此刻蹲下去的姿势,和三百年前一个姓周的女子一模一样;那周氏也曾在这块田里扶油菜,后来她的儿子成了秀才,再后来她的曾孙成了举人,再后来——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,只剩族谱里一行被虫蛀空的字。 阳光继续往西走,像一位尽职的更夫,把光板子敲在每一户人家的窗棂上。 窗纸是去年的,糊窗时掺了糯米浆,此刻被晒出一股淡淡的甜。 甜味儿钻进窗缝,钻进炕上老汉的梦里,老汉梦见自己七岁那年在井边打水,井壁的青砖缝里钻出一株野薄荷,他掐了一片含在嘴里,凉得直跺脚。 老汉咂咂嘴,醒了,...